自打皇上暴露了刁難瀛王大的真面目之後，瀛王與皇上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算是撕裂了。這件事傳了出去，瀛王再也找不到借口來容忍皇上的尖酸刻薄，只好順應著天下民意，開始與皇上暗暗較勁。

這一天早朝，左相霍裁手下的大臣忽然上奏：“啟稟皇上，近來牧原治理大有所進，欣欣向榮。為防再起賀蘭族叛之事，臣首議，將牧原城並為牧原縣，歸至京都掌控。”

大臣說完，朝堂上議論紛紛。一部分大臣表示不讚同：“牧原才安定幾年，若是突然改城為縣，必定會引發民憤啊。”“是啊，是啊。前些時候阮妃娘娘將牧原攪得天翻地覆，民心已經浮躁得很了，再改城為縣，無異於逼民謀反。”“牧原的賀蘭餘孽已經沒幾個剩的了，若是阿朵部族的百姓接連收到朝政上的壓迫而不得不忍讓，這遲早得出事啊。”

也有另一部分大臣稱讚這樣的提議。“牧原一向都是京都最大的威脅，讓牧原繁榮起來無疑在犯先帝的過錯，實在是不得不防啊。若是能將牧原權限收回京都，再增加監管，或許更穩妥些。”“雖說不是牧原勢壯是好事，但是多做準備也不是毫不可取的。何況牧原只是江南的一座城，遲早是要歸到我朝中來。”“各位大人明鑒。”

瀛王聽著眾位大臣的議論，也不好先開了口，畢竟與皇上之間的感情微妙，容易槍打出頭鳥，倒是皇上故意盤問起瀛王來。朝中上下誰不知道瀛王與牧原的淵源，皇上要是應了那大臣所求，也算是有讓瀛王難堪之意了。

瀛王躲不過，只好開了口：“依臣之見，還是先靜待兩年吧，急於將牧原收入囊中恐生易變。”

皇上沒有中規中矩地點評各位大臣的意見，也沒有將瀛王的話放心上，而只是走了個形式便下決斷說道：“收納為縣也好，省下這許多麻煩。”

皇上斷言一出，朝上的大臣們更是惶恐不安，特別是瀛王這一邊的近臣紛紛下跪。“請皇上三思啊，請皇上三思！”

面對此狀，皇上深感不耐煩，大喝一聲道：“不過是座城，犯得著這般興師動眾嗎？當真是掃興。”說完，隨手拿起案板上的折子朝下跪之臣的方向甩去。當下時，場面一度凝固，眾臣誠惶誠恐，皇上也下不來臺。

瀛王雖不得皇上的心，到底是位高權重。這樣的場景也只有他能開口：“臣提議，不如先試行縣制一年，好讓駐紮牧原之城的欽差大臣好好探探牧原民意，日後再決定是否將牧原收入為縣。”瀛王此言，還算是信任當年欽差大臣。

難得有這樣的一個臺階下，皇上也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，畢竟群臣面前也不好太固執己見，免得讓人利用了這樣的當口。

下朝之後，作為“維帝”一派的左相霍大人著人邀約了瀛王相談。

“大人找本王來可是對牧原之事還有疑惑？”瀛王在左相大人面前絲毫的親昵都沒有，除了顧忌著皇上的多疑，更多的是因為側妃淑嘉的疏遠。

就算是政局相對，霍大人對瀛王還是恭恭敬敬的，左不過心裏還是有這個女婿的。“誠然，牧原這幾年的折騰，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這百姓的苦難。皇上本就對牧原心存芥蒂多年，王爺還是早做打算才好。”

“本王能做什麽打算，大人不是不知道本王的處境。”瀛王的語氣裏透露著滿滿的無奈。

“王爺不如花些心思在阮妃娘娘是身上。雖說阮妃身後沒有了牧原的護佑，是顆半廢的棋子。可皇上素來貪戀女色，與其安排個女子在皇上身旁扇耳邊風，不如扶持阮妃娘娘，牧原的榮辱到底與她一脈，她必定奮不顧身。”

“阮妃？”這是一個瀛王不願提起來的女人。瀛王眼前頓時浮現了阮妃娘娘在牧原做過的許多腌臜事，心裏早就不願意承認曾經許過的諾言，因為這個女人不值得他這樣做。“左相當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嗎？”

霍大人趕緊揖了揖，謙恭地說道：“老臣愚鈍。”

瀛王為難極了，卻再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，只能將霍大人打發了。

兩人臨別前，霍大人還是忍不住提起自己的女兒。“王妃在府裏住了多日，即便王爺沒這個心思，世子也不得沒有王妃的照顧，得個時日，煩請王爺將王妃接回吧。老臣感激涕零。”

瀛王倒像是沒把淑嘉的事放在心上一般，只應付了霍大人道：“怎麽淑嘉又回了左相府？改天我讓曹忠把她接回來吧，大人安心。”

瀛王遠去的身影裏對霍大人只剩下事不關己的灑脫了。

回府之後，瀛王踱步正殿中，滿腦子都是阮妃那副驕橫的嘴臉，愁悶難消。這時芽兒小跑著進來了“父王父王，父王可算是回來了。”

瀛王見了芽兒，臉上的愁雲漸漸地消散了，他一把將芽兒抱起又放下。“有日子沒這樣抱過芽兒了，芽兒又重了些許，可是近來貪了嘴啊？”

芽兒被瀛王笑得假裝賭氣了起，不願意承認自己吃得多。倒是一旁伺候的嬤嬤開了口。“世子正在長身子，進得也香。身子難免沈實了些。不過話說回來了，世子長大些後，與王爺看起來更像是兄弟，而不是父子。”

嬤嬤的一句打趣的話，瀛王頓沈下了臉。芽兒並非自己所出，瀛王聽了這樣讓人起疑的話難免心存忌諱。“自古父子最為相像，嬤嬤這話倒是失了尊卑次序了。”

嬤嬤聽了瀛王嚴肅而冰冷的語氣，馬上認錯道：“瞧奴婢這張嘴，見著世子與王爺和樂便忘了分寸，真是該死。”

芽兒看伺候自己的嬤嬤驚慌失措，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，他只向瀛王撒嬌道：“父王又肅穆起來了。瞧，連嬤嬤都怕您。”

瀛王可以對任何人沈著臉，可是面對著芽兒的時候，他卻巴不得以最和悅的顏色來表達自己對芽兒的惜愛。他笑著想了一想說道：“父王不喜歡嬤嬤將咱們看成是兄弟，因為芽兒永遠是父王心裏最疼愛的孩子。”

芽兒羞赧了一會兒，一把抱住瀛王的脖子笑道：“可是芽兒會一直長大啊。”

“那芽兒能不能不那麽快長大？芽兒長大了便會離父王遠去。”瀛王假裝愁苦了起來。

芽兒有些驚慌，趕緊安撫著瀛王道：“不會不會，芽兒長大了也不會離開父王的，父王安心。”

瀛王順著芽兒的話問道：“那我怎麽聽說芽兒為了能跑到市集上去，連夜準備了夜行衣？”

芽兒眼睛瞪得大大的，開始緊張起來：“父王，我……..”

這時身邊的嬤嬤戰戰兢兢地開了口：“自打王爺帶世子從街市回來，王爺便一直不許世子出門，許是世子悶壞了才至此，還望王爺寬恕世子才是。”說到這兒，芽兒心裏一委屈，眼睛漸漸地濕潤了。

瀛王忽然就意識到自己的不是了：近來為防著芽兒去尋羸兒，不知不覺便將芽兒鎖在府裏有時日了。“是父王的不是，是父王忙著，忘記了芽兒想出去走走。不如父王陪著芽兒出去吧，就當是賠罪了。”瀛王求饒道。

芽兒不做聲了好一會兒，聽到瀛王求饒才哽咽著開口說道：“那父王會帶芽兒去找羸兒嗎？”

瀛王即便是知道芽兒急著出府是為了找羸兒，可當芽兒的想法說出了口時，瀛王依舊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。“父王不願意騙了你。你記著，以後父王一定會將羸兒名正言順地帶回來，只是眼下父王有很多的不得已。”

芽兒疑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瀛王，似欲言，卻又止。“那芽兒能幫上什麽忙嗎？芽兒長大了，可以為父王分憂。”

瀛王撫摸了芽兒的小臉，十分地感動地說道：“芽兒懂事了不少。如今羸兒這個名字越少人知道，羸兒便會越安全。要是你以世子的身份大張旗鼓地出去尋羸兒，只怕會讓那些對羸兒不軌的壞人有了可乘之機。”

芽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“芽兒記下了。”不一會兒，芽兒又哀求著問道：“那芽兒想羸兒了怎麽辦？”

瀛王伏在芽兒的耳邊，細聲細語地說道：“那父王便悄悄地帶你去見她好不好。”

芽兒聽了瀛王的話後，樂開了懷，還跟瀛王拉鉤相約。

芽兒離開了後，瀛王想通了，阮妃這個險棋，他不得不用。眼下牧原都保不住，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護下羸兒，該如何實現自己對芽兒的諾言，該如何對得起自己的心。瀛王不得不請阮妃出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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